“那个,涅托小姐啊,虽然我也知道裸睡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,但起床的时候还请好好地穿上衣服。”
爱德华挑了挑眉毛,看着床上的少女一言不发就站起身来,被子,外套什么的遮挡物全都滑落下来,回归到人类的最原始状态。
“……”
她弯腰捡起了外套,披在了身上。
“不,我说过了,那一叠才是你的衣服。”
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,沉默了一会儿才把外套脱下,去穿上自己的衣服。
“麻烦先把内衣穿上……”
涅托抬起头来,却看见他背过身去了。
确认自己穿戴整齐之后,她才下了床,伸手拉扯对方的衣服。
她穿着一件轻巧的灰色背心,露出洁白的藕臂;背心配上一条短裙,下沿就露出两条大腿。及腰的秀发披散在腰后,扎成单马尾后就如同一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农家少女。
这个短裙是不是短的有些过分了。
“很好看哦。”爱德华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,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回答,就有一件黑色斗篷盖住了自己。“不过呢……还是不要太吸引人了,毕竟会让我和你感到困扰吧。”
涅托低头,看见了滑落到床底下的羊皮纸,上面正画着他俩的画像,不过男人的面容并不清晰,只有一个兜帽笼罩住的轮廓,反倒是她的画像十分清晰,走在大街上很容易就会被人辨认出来她是通缉犯。
一只手拉起她后颈的兜帽,将她上半边脸遮住,也将她的视线遮住。
他牵起涅托的手,对方没有什么抵触的表现,低头跟着他来到楼下,点来两份三明治,安静地拿起来吃。然后又牵着手带上了马车,离开了这个小镇。
一辆普通的马车静静地行驶在乡间。
坐在车夫旁边的斗篷人拉起兜帽注视着远方,视线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一直向前。
她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角,爱德华才转过头来看向斗篷下的脸庞。
“怎么了?”看着那轻柔的翠瞳,他也不自觉放轻了声音。
“我们,去哪里?”
“去哪都可以哦,随便走走。涅托想要去哪,我都可以带你去。”
涅托眨了眨眼睛,长长的睫毛颤了颤。
“只要,跟着你。哪里,都可以。”
“呃。”爱德华的手险些没有抓住缰绳,确认自己没有让马车跑出道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,他转过头来看向涅托的眼睛,那双宁静的眸子似乎写满了“温顺”,好像在说:她很乖,真的很乖。不会突然离开你,反而会依赖你,舍不得你。
爱德华吞了一下唾沫,转头目视前方。
“那好啊,我就带你到处走走,看遍千山万水,在路上领略各种景色,是不是心动了呢?”
她沉默着没说话。
“旅行商人啊,有大半时间是要在路上驾着马车的,要说行万里路便是他们的成就了,他们的知识面可是很广的呢。”
爱德华都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些什么。
“不会,累吗?”她发问了,声音很细,夹杂在马车声里几乎要听不见。
“当然会累啊,整日奔波,日夜劳作……没有一家商会作为靠山的话光是生计都很难维持呢。”爱德华苦笑一声,继续说道“但是,这一切都值得,不然我就不会当旅行商人啊。某种意义上,我也是自由的。”
“自由……”涅托低声重复着这个词。
涅托自始至终都一直在看着他那黑色的眼睛,最后能够窥看到有一抹淡淡的异样的情感融入了那黑不见底的潭水。
是惆怅,还是悲哀。她猜不出来。
“困了……”涅托又扯了扯他的衣服,无力地撑着似乎随时要合上的眼皮。
“回马车里睡吧。”
她简单地嗯了一声就爬回了马车。
爱德华放慢了马车的行进速度,摘下帽子抬头看着挂在头顶的太阳,轻声呢喃着。
“啊咧,好像赶不到下一个小镇呢。”
头顶传来清脆的鸟鸣。
“罢了罢了,晚些也不迟吧。”他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残存的清香,就在他身边。“青之,不要打扰别人休息哦。”
鸟声停止,一只小鸟落在他的肩上。马车前的两匹马慢悠悠地迈着蹄子,车上人靠在车架上时不时扬起鞭子。坐在马车里的女孩趴伏在座位上,就像缩成一团的小奶猫,兜帽滑落下来,长发从肩上垂下,垂在座位底下晃悠着。
——
——
她被一团火光照醒。睁眼就看见火焰攀附在木柴堆上吐着火舌。她瞪大了眼睛慌张地向后退去,结果后脑勺撞到了别人的胸膛,她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。
“醒了吗……额,你这是……”
少女缩在他的怀里,脸埋进衣服里看不清她的表情。爱德华不知所措地举着双手,仿佛在说这一切和他无关,是她主动扑上来的你信吗。
“怎,怎么了?”他感觉女孩现在的表现很奇怪。
没有答复。于是爱德华也沉默下来,任由她抱着。
过了一会儿,她才起身坐到一边,扭开头避开爱德华的视线。
又或者,不想看到那团火。
她才注意到自己身处在一个洞穴里。
从洞口吹来的寒风将火势削弱了不少,爱德华感受到寒冷从脚底爬上来了。
“好吧,你不说,我也不问了。”爱德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之后向火堆走去,结果又被拉住了衣服。
“去哪里,做什么……”
她在风中的声音在颤抖。爱德华低头借着火光仔细地看着她的脸,那兜帽底下的比洋娃娃还要精致洁白的脸。那张脸没有多少血色,上面写满了不安。
她很不安,紧咬着下嘴唇似乎要咬出血来。至于为什么不安,他无从知道。
爱德华伸手将她搂在怀里,另外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,就像哄婴儿停止啼哭那样。
“别担心,我只是添个柴让火烧的更旺些。”
他能够察觉到对方在听到“火”的时候身体僵硬了几秒。他思索了一会儿又补充道,“只是为了驱寒,没有别的意思。”
怀里的家伙安静下来了。然后被他抱了起来向火堆靠近。爱德华往里面丢了些木柴,用长树枝翻动着压在底下没有烧尽的木头。而她尽力扭开头,看向被火光照亮的洞壁。
“来尝尝,烤马铃薯。”几块黑不溜秋的东西被他从火堆里挑了出来,放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香气,让她有些好奇地抽动着鼻子,蹲在石头旁边贴近看那些黑色的物体,还伸出手去拿。结果下一秒就被烫到了手,自己惊得跳了起来,马铃薯也咕噜咕噜滚到地上。
“要小心烫……噗呲。”看到青发女孩像炸了毛的猫咪样子时他就忍不住笑出声了。他将涅托的小手抱在自己的手掌里,轻轻地吹着凉气。
涅托能够感觉到,他的手凉凉的,明明烤了火还是那么凉,手心里好像并没有汗。
“下次可要小心了。”爱德华将那马铃薯捡了起来,手伸到腰后抽出一把比水果刀大不了多少的匕首,熟练地剥下了焦黑的外皮,切下一块塞进了涅托的小嘴里。
香甜而又微烫的口感让涅托顿时瞪大了眼睛。她捂着自己的脸颊,感受着嘴里的残存的热量。而这些举动都被爱德华看在眼里,他笑着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,就像一只老狐狸。他喜欢看到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。
要不要考虑一下转行当厨师?爱德华突然萌发出这样的想法。
“这是,什么?”
“马铃薯,蘸盐的话味道兴许会更好哦。”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小包盐来,又切下一块蘸上了盐送到她的嘴边。青发女孩很会意地张嘴吃掉了,微红的脸蛋以及惬意地眯起了眼睛都表示她很喜欢这个味道。涅托一直注视着他手中的马铃薯,直勾勾的眼神毫不隐瞒她还想再吃一块的事实。
当然,爱德华也很享受这样的投食游戏。他切下一块用手捏着,故意放在她的面前却不让她吃到,涅托伸了老半天脖子才意识这件事,愣愣地抬头看着他那恶作剧得逞的笑容。
涅托皱了皱眉,就连细长的睫毛也颤了颤。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就张嘴扑上来连带拿着马铃薯块的两根手指都含在了嘴里。
爱德华的瞳孔突然放大。
小舌头舔舐着手指,然后从中勾走了马铃薯,最后缓缓吐出手指来,还有一条银白色的丝线连着粉唇边和他的手指,拉扯出来的一瞬间就立即绷断了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爱德华的笑容有些僵硬,和涅托对视良久。后者还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,不知道是回味刚刚马铃薯的味道……还是别的味道。
“咳,咳咳,我……我去收集一下木柴回来,嗯,那些不够用了,不够用了。”首先是爱德华败下阵来,将手中的马铃薯塞进她的怀里之后就起身走向山洞外,看起来似乎很狼狈的样子。
“……”她没有阻拦,看着他消失在洞口后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。一只手捂着胸口,低头看着地面。
“这里……扑通扑通的……”
火光之下,她的脸已经是像晚霞一样姹紫嫣红。
捂着胸口的涅托,看向手心里温热的马铃薯,久久不语。
——
——
爱德华回来了。他将手中的草料喂给洞边的马匹后抱起一堆木柴走了进来。他看见涅托正静静地坐在石头上,抱着马铃薯在啃,像一只小仓鼠,腮帮子都是鼓鼓的。
站在一边的爱德华带着宠溺的笑看着她。没办法,这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。
“?”兜帽下的那对祖母绿泛着疑惑。
“咳咳,可没什么。”爱德华拍了拍手上的木屑,走到她跟前,靠在石头边坐下,“吃饱了就好好休息吧,明早还要出发呢。”
回答他的是还有一大半的烤马铃薯送到了他面前。她两只手抱着马铃薯伸到他面前,翠瞳平静地注视着他。
“给我吃的吗?”爱德华挑了挑眉。
她点头,把马铃薯伸得更前了。
“谢谢你的好意咯。”他笑着伸手想接过马铃薯。
洞口传来一阵凄厉的马嘶声让他脸色一变,像一阵黑风立即冲出了洞穴。
涅托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,她呆呆地看着滚落到地上的马铃薯,上面沾上了碎石和泥土,已经不能再吃了。
她那美丽的眸子黯淡了半分。
像一团流质的黑影,在野狼的脖子上抹了一下,然后将它一脚踢开。爱德华握着刚刚用来切马铃薯的匕首,站在马匹面前。
他用余光看了一下身后的马,一匹已经倒在血泊里发出微弱的哀鸣,另外一匹则急躁无比提起马蹄,只是因为被缰绳系着而无法逃离。爱德华表情凝重地盯着眼前的狼群。漆黑的望不到边的树林里还泛着星星点点的饥饿绿光。
“忘了这里有狼。”
一匹匹狼低吼着将他和马车团团围住,似乎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将他撕碎。狼群打算绕开他去袭击马匹,但是爱德华并不能让它们如愿,手起刀落,精准无比地割掉一个跃跃欲试者的喉管,伸手猛地扭断脖子再一脚踢回狼群里。
“该死。”
因为猝不及防,他被一匹狼抓伤了手臂,血液汩汩流出。鲜血的味道更是刺激了野狼的凶性,它们轮番上阵,不断消耗着他的力气。
“啧。”他扭开身体避开一次扑咬后回头将匕首送进了那匹狼的肚子里,抓着露在外面的刀柄用力一划,剖开狼的肚子顺带将里面的肠子都带了出来。这匹可怜的狼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,趴在地上无助这扒拉着身下染血的泥土,最后睁大浑浊的眼睛痛苦地死去。
如此残忍的举动震慑住了狼群不敢靠上前来,爪子刮着泥土翻出野草来,迈步绕圈紧盯着浑身是血的人。
沉默的人与沉默的狼群,似乎很和谐的存在。
但是要排除掉那些狰狞的伤口和血液,排除掉地上的尸体。
爱德华产生了些少许的错觉,以为自己还过着从前的日子。
他无法忘记那段被人当做毒蛊来养的日子。
“看来是安宁日子过久了啊,手都生了啊。”他低头用衣服擦去匕首上的血,抬眸的瞬间只有寒意与杀意。
狼群的包围圈中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口子,有一匹银色的巨狼走了进来。和别的狼不同,它的体型更大,身体更健硕。它缓缓注视着人,昂首和他对视。
爱德华反握着匕首抵在胸前,防范着这匹狼——狼王。
他感觉得到自己的体力正随着冷风快速流去,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对付得了这只狼王。
洞口传来沙沙的脚步声。爱德华惊恐地竖起了寒毛,下意识地想要扭过头去,而狼王趁着他分神的那一刻扑上前来将他撞倒在地。抓着匕首的手腕被它死死咬住,他的额头冒着汗,另外一只手用力去掰开狼的下巴。狼群再次蠢蠢欲动,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。它们不介意自己的宵夜多出一份人肉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,几匹狼已经察觉到了洞穴里的动静,埋伏在旁边准备随时扑上去。
“不要出来!”几乎脱力的爱德华大喊着,放弃去掰下巴的手开始去抓对方的眼睛,几乎要将眼珠子挖出来。狼王发出低沉的吼声,咬的更紧了。爱德华感觉自己的手腕骨都快被咬碎了。
沙——
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脚步声。
黑暗之中,两抹猩红的光闪烁着。
野狼发出溃败的呜声,不断向后退却,表现出如临大敌的模样——是那种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战胜的敌人。爱德华感觉到狼王的力气突然变弱,他用力挣脱,抬膝将它顶开。银白色的狼向后跳去,警惕地盯着洞口,对它来说,洞穴里的未知物比倒在地上的人危险多了。
穿着黑色大斗篷的女孩紧紧地注视着狼群,她每向前一步,狼群就往后退一步,银色的狼站在狼群面前,狼曈盯着兜帽下的脸庞。
沙——
风声。冷风将兜帽掀开,露出长飘飘的绿发。
狼王向她低下了头,尾巴夹在胯部的两侧。
它在表示臣服。
站起身来大口喘着气的爱德华愣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,虽然只是看着她的后背,却能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喉咙,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,这种感觉极其熟悉。
恐惧。
令人作呕的,该死的恐惧!
就好像身处在水牢中挣扎数日,被人囚禁在黑暗之中永不见天日,在窒息的痛苦中记忆如同走马灯闪现。身体本能地想要无视大脑的指挥而选择逃离。
逃!或者死!
开什么玩笑!
爱德华猛咬舌尖,满嘴的血腥味和疼痛让他清醒过来。
"Get out..."涅托吐出艰涩而又声音的几个音节,低沉得让人不寒而栗。
狼群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米,口中发出呜呜声,低着头不敢看着。只有狼王依然伫立在原地,低着头一直没有动作。
"Get out!"
无法相信那尖锐刺耳的声音,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尖啸声,居然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发出来的声音。
狼王的身体抖动了一下,回过头去发出低沉的声音指挥狼群离开,消失在林间就此无影无踪。银白色的狼走在狼群的最后,在它即将遁入黑暗的那一刻,缓缓地扭过头看向那睁着猩红双眼的女孩。
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。
当啷——
匕首掉到地上。
确认狼群离开之后,爱德华如释重负地半跪在地上,身体止不住地开始颤抖。
糟糕啊……体温开始下降了。
他能感觉到空气是越来越冷了,当然不是因为气温降低,而是因为他个人大量失血而导致体温下降。他试图按住手腕上的伤口不让它继续冒血,而就在这时,有一只细嫩的小手按在了他满是血污的头上。
很温暖,好像有什么小暖水袋贴在他的额头上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却被她用手挡住了视线。
“不要看……我的眼睛……”
她的声音在颤抖。
爱德华的沉默让她更加感到恐慌,她的身体也跟着声音在颤抖。其实她瘦弱的就像芦苇杆,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。
他那满是血污的手抬了起来,轻抚着额头上的小手,然后握住,轻轻移开。
东方人的黑瞳对上了魔女的红瞳。
一双澄澈的眼睛对上了一双满是歉意,恐惧,不安的眼睛。
“果然啊……”
爱德华细碎的呢喃声让她后退了半步,移开了直视着他双眼的视线。
“果然很好看嘛……”他裂开嘴想要笑,可是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来。他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脑袋让她不要这么恐惧,可是怎么也动弹不了。
她错愕地转过头来看他。
狼群可不止伤到他一次,代价就是这堆成小山丘的狼尸。
男人的身躯轰然倒下,露出满是狰狞伤口的背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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